图为福建省福州市马尾区潮江楼内王荷波雕像。陈晓静 摄

　　闽水泱泱，江风猎猎，芳草汀州，鸥鹭游弋。

　　百年前的风云激荡着马江的潮涌，福州马尾老街的深处，旧客运码头边，一座小楼临风伫立、背影苍劲，似一位鹤发苍颜的老者，从历史中缓缓走来。

　　此楼名为潮江楼，中国工人运动的杰出先驱王荷波来马尾造船厂组织工人运动时曾居住于此。王荷波是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领导人之一，是第一位工人出身的中央委员，曾担任我党第一个中央纪律检查机构——中央监察委员会首任主席。1926年11月30日，在他的积极促成下，国民党、共产党、闽系海军三方代表在潮江楼召开著名的“马江会议”，达成迎接北伐军入闽的协议，为北伐军顺利接收福州，收复福建全境作出了重要贡献。

　　审时度势，积蓄力量基础

　　1882年5月19日，王荷波出生于福州城内府里东廊顶3号（现鼓楼区湖东路76号）。

　　王荷波幼时家道中落，仅读了两年私塾便辍学，常常食不果腹，遍尝人间疾苦，这也铸成了他勤思好学、坚毅果敢的性格。受到与民族英雄林则徐同宗的私塾先生影响，王荷波从小就立志救国救民。后来，在进步思想的浸润下，他积极参加工人运动，并于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全身心投入到党的革命事业。

　　1926年，国共两党联合北伐。同年11月，时任中共中央候补委员的王荷波根据中央指示，以中央特派员身份回到阔别25年的家乡福州，负责争取闽系海军支持北伐。

　　秋深霜气肃，木落万山空。初回福州，已是深秋，秋风裹挟着阵阵寒意席卷榕城，国共合作关系也正值错综复杂之际。经过一番审时度势，王荷波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加强党的建设工作。

　　于是，在古榕遍植的福州城内，红色浪潮奔流涌动。在北门剑池后义务小学，王荷波召开党、团员大会，并作政治动员。他强调，共产党必须牢牢掌握革命的领导权、主动权、决策权，在国共合作中，要坚持独立自主；党、团员必须坚持在地委的统一领导下，统一行动、听指挥；要做好统战工作，争取在国民党各种组织中、各条战线上起到领导核心作用；要广泛宣传、发动群众，建立群众组织，支援北伐。

　　王荷波怀着一腔热忱和智慧，在闽江两岸奔走。他推动成立“党团小组”，该小组主动参加国民党筹建福州党政各基层组织工作，迅速掌握了在福州各级组织的领导权。他重视工人运动，推动成立了福州电报工会、人力车夫工会、店员总工会和所属各行各业工会，为日后与国民党右派控制的福州总工会作斗争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为了广泛动员群众支持北伐战争，王荷波在福州大士殿召开大会，向各界人士分析当时形势和北伐意义。

　　他身形消瘦，却迸发出无比高亢洪亮的声音。王荷波大声宣讲中共四大精神，阐述国共合作的重大意义，宣传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的内涵，福州社会各界为之振奋。这些工作都为成功争取闽系海军，顺利促成“马江会议”召开打下了良好基础。

　　顺势而为，搅动马江风云

　　闽系海军在福建军政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是北洋政府海军的主力，兵力雄厚，还占据了福州、厦门等沿海战略要地。王荷波十分清楚，争取海军的支持，对北伐军顺利收复福建是何其重要。

　　王荷波早年曾在清军水师鱼雷营当兵，后又在烟台海军学校参与领导“新海军社”，开展海军兵运工作。作为地地道道的福建人，王荷波还有许多亲朋好友在海军服役，这些都为他争取海军起义创造了有利条件。

　　一方面，王荷波积极联系身为海军军人的四弟王大华、五弟王凯，广泛在普通水兵和马尾造船厂工人中发展党员，建立党的外围组织，为海军支持北伐打牢群众基础。另一方面，王荷波通过国民党左派人士、广东革命政府海军政治部主任林植夫等，全力争取闽系海军首脑——北洋政府海军第一舰队司令兼闽厦警备司令陈季良的支持。他多次前往马尾海军联欢社，劝说陈季良在思想上逐步理解国民革命、支持北伐战争。

　　1926年10月底，北伐军入闽战事吃紧。王荷波通过反复斡旋，终于促成国共两党与闽系海军在马尾潮江楼召开紧急协商会议。

　　11月30日，王荷波以中央特派员身份，与国民党代表林寿昌、海军代表林知渊等在潮江楼召开了著名的“马江会议”。会上，王荷波发挥演讲才能，详细介绍了国民革命军北伐的大好形势和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分析了军阀占据福州的危害，号召海军保卫家乡、为民造福。海军官兵大部分是福州人，不忍坐视家乡被军阀蹂躏，都十分认同王荷波的主张。会议达成了阻击军阀、保卫福州的共识。

　　会后，陈季良发布作战命令：海军舰艇紧急启航，海军陆战队立即进入阵地，配合北伐军阻击军阀部队。王荷波也率领党组织，发动群众筹备物资，组织运输队和医疗队，支援海军作战。

　　12月9日，北伐军顺利进占福州。

　　乘势而上，孜孜躬耕不怠

　　北伐军进驻福州后，福州成为福建的政治中心，而反动势力仍然猖獗。面对复杂的斗争情况，王荷波认为当前的革命基础仍较薄弱，经和闽南特委书记罗明与福州地委同志共同商议后，决定暂不成立福建省委，由参加北伐军的军事干部徐琛担任福州地委书记。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为了打牢革命的基础，王荷波化身一名“耕农”，俯身躬耕，毫不懈怠。

　　王荷波十分重视北伐军的思想政治工作，他时常到士兵中讲故事，做思想工作，鼓舞北伐军士兵为国为家勇敢战斗，深得士兵们的爱戴。

　　《朱舜水集·劝兴》有云：“敬教劝学，建国之大本；兴贤育才，为政之先务”，王荷波深谙这个道理。他深入学校实地调研，勉励学子“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针对国民党右派企图制造混乱、煽动停课的阴谋，王荷波告诫学子，中国自古以来只有重学劝学的传统，绝不会有废学停课的做法。在他的感召下，福州协和中学师生们组成歌舞团，唱北伐歌曲、演革命戏剧，福州党的建设、群众基础呈现出良好局面。

　　王荷波坚持开展反帝斗争，支持柴井医院医护人员发动罢工，抗议外国资本家院方延长工时、强迫华人医护人员参加宗教活动等，迫使院方完全接受罢工条件。

　　1927年，国民党右派接连制造恐怖事件。反动派围殴福州学联的进步学生，攻击共产党员和左派人士，把持福州总工会开展反革命活动。王荷波针锋相对进行反击，在南校场举行群众大会，组织全市革命群众示威游行。由于我党群众基础良好，即便遭到反动派的捣乱和恐吓，大量革命群众、爱国工友仍然络绎不绝赶来南校场参加群众集会，到场的工人和学生团体，合计万余人。大会推举王荷波为请愿示威代表。在王荷波的努力下，示威得到了卫戍司令部和陆军干部学校学生的支持，斗争获得了重大胜利。

　　1927年3月，王荷波出色地完成了中央委派他在福建的任务，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不幸的是，同年10月，王荷波在领导北方局工作时与同行的革命者被捕，后被押往北京城安定门外英勇就义。面对敌人的枪口，王荷波等人视死如归，一同大声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世界革命万岁！”口号声惊天动地，吓得敌人惊慌失措，朝他们开了枪，王荷波等人壮烈牺牲。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先辈的血肉之躯永远留在了历史里，但砥砺人心的精神伟力，如奔涌东去的大江之水，百年来滋养浸润着中华大地，滔滔汩汩，催人奋进。（刘冀 张卫敏）